,他对国民党来了以前的政治社会,有着微妙的眷恋。他不相信国民党,认为国民党自私、没原则、不可靠。当跟他同岁的国民党蒋介石弄出了签了《中苏友好条约》、让外蒙古独立的消息传来时候,他气愤地对爸爸说:"玑衡,你看,国民党在卖国!"后来局势逆转,国民党收缴全国黄金以发行金圆券时候,他基于对国民党的不相信,坚决不肯拿出黄金来兑换,他说他宁肯被查出来,黄金没收、人枪毙,他也不要给国民党来骗。沈二爷的不相信是正确的,金圆券很快就崩溃了,他保住了他的黄金,凭这些黄金,他有了逃难的本钱,最后逃到台湾来。爸爸死的时候,沈二爷在大热天里,四处奔走筹募"李鼎彝先生子女教育基金",有恩于我,使我们能够完成学业,他因为是前安东省主席高惜冰的亲戚,得在彰化纱厂做个看门的小职员,八七水灾时尽忠职守,在水淹及桌的桌子上站了一天一夜。他得享大年,九十六岁才死。沈二爷没受过什么新式教育,爱看的只是一部书-明朝吕坤(新吾)的《呻吟语》。《呻吟语》是中国正人君子的教科书,在沈二爷身上,我看到了正人君子的一个典范。沈二爷使我对朋友之道,变得甚为古典,我变得喜欢交够朋友的朋友,这些朋友,都是旧式的。我对工业社会里的朋友之道一概不欣赏,我觉得那种友情现实、速成、而易消,因此我的朋友不多,我很挑剔。但成为我的朋友的,我就忠心耿耿,他们对我,也是一样。,不过随着各人际遇不同,也有的老朋友过分偏离,当然也就渐行渐远了。因此我才有一句名言:"新朋友,不交;老朋友,遇缺不补。"我对老朋友的限制名额式的珍重,由此可见。
我是一九五五年二十岁进台大历史系一年级的。头一年误人法律专修科,原因是联考时总成绩被数学拉下来。所以这一年重考,必须加强数学分数。幸亏我台中一中的老同学胡家伦指导有方,他为我恶补一阵,结果数学考了(不如说背出了)五十九分,不但考上历史系,并且名列前茅。由于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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